漫談衣裳
／溫玉華
人活著就和衣食住行分不開。衣和食更是身體生存之所賴。古語說：「衣
食足然後知榮辱。」當然啦，吃不飽，衣不蔽體，還談甚麼名譽，操守？
且先談衣。衣裳的基本功用是保護身體免受外物傷害，冬保暖，夏避暑
熱。太古時代的人，穴居火食，茹毛飲血，以葉子、樹皮、獸皮遮體。約在
公元前三千多年，人類的遠祖黃帝軒轅氏的妃子嫘祖，教民育蠶紡織，人們
開始有穿衣的制度，衣服的質料有絲麻合毛的紫絹、綌麻、絲葛等紡織品，
當時農村婦女從事桑麻手工藝，是為男耕女織的農業社會。
春秋五霸時期，社會有了階級制度，王侯子弟是為貴族，民間富有的土
豪抬頭，稱為「衣冠望族」，合起來形成社會上固定的門弟，與寒門布衣子
弟不通婚嫁的特殊階級。這些人聚居在城巿之中，車馬往來，衣я華麗，動
價值千金。這種現象，歷代封建王朝都是一樣。唐朝詩人李白就有「五花馬，
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你同銷萬古愁。」的豪邁詩句。裘就是用狐、
貍等珍貴皮毛製成的衣服。
因為衣服穿在身上，可以造成觀瞻美感的特殊魅力，也可裝扮一種高貴
端莊的氣派。於是人們對衣服的要求愈加熱衷。專業時裝設計師應運而生，
衣料的新發明不斷改良精進，色彩、花式，日新月異，穿在身上要求輕柔舒
適，剪裁縫製講究精巧。高級的男女服裝不用機械製造，而標榜精細手工，
那些掛在百貨公司架子上的成衣，只屬於次等貨式。
為著人們普遍的需求，社會上出現許多與衣服有關的行業，紡織廠、染
料廠、製衣廠、紐扣廠、針廠和線廠紛紛開設起來，為著供求交易，商場上
與服裝有關的生意活動異常興旺，也由此反映出社會進步繁榮，國家興衰的
程度。
「雲想衣裳花想容」，衣裳是女人之最寶。
自古有話：先敬羅衣後敬人，在繁華都巿尤見特出。那些穿著制服守在
大旅館酒樓、娛樂場所大門外迎賓的，不允許穿拖鞋、不打領帶的人進入。
然而你又會看到街上穿上西裝革履的男士，穿千元一件名牌衣裳的小姐，很
可能他們回到「家」，只是一張租來的床位，吃鹹魚送飯的晚餐，這又是另
一場戲景。
在大型的社交宴會場合，放眼望去，盡是名流紳士，英材俊彥，高貴的
夫人，美麗的小姐，冠蓋雲集。巨型的琉璃燈下，照耀得輝煌燦爛的大廳中，
手握香檳，笑聲軟語，穿梭週旋人群中的某一個，你看不見的華服包裝的內
心，有多醜陋，有多卑劣，笑談中藏著的匕首有多鋒利。所謂的衣冠禽獸，
沐猴而冠的畸形人物，現實社會的渣滓。衣裳有其特殊的功效。
服裝也隨著歷史的軌跡進行，每個朝代都有其特色時尚。古時沒有照相
機，但從古人描畫的人像，稗官野史，章回小說中描摹的字裏行間，可知大
略。古時男女都穿寬袍大袖，男子長褲、女子下裳，總是把身體密密遮蓋起
來。自從隋唐興盛時期，與西域各地通商後，西亞式的或北方胡人束腰纏腿
的騎士服裝的服式流行一時。到了清朝，滿人的旗袍、長衫馬褂流行起來。
女裝的旗袍由朝廷至民間，由寬身闊袖，鑲闊邊到後來改為合身窄腰高衩，
大鑲邊變成幼細鑲。這種服裝，端莊簡便，最為女人喜愛，流行歷一世紀不
衰。
民國初期，留學生從歐美、日本帶回來的西裝領帶，鴨舌帽，成另一時
尚，女子短衣圓腳長裙，直至抗日戰爭結束後，衣服講究舒適自在，與人們
崇尚自由的思想同步調。於是一時流行男裝女性化，紅綠鮮亮的顏色，大形
花朵圖案的夏威夷恤衫。女性穿牛仔褲，「氈」，恤。後來潮流逆轉，也標
誌青年人時代苦悶的叛逆思想。男女服裝都朝性感的形象走。男子緊身上衣
和緊束不能動彈的長褲。而且一律黑色或粗麻布沒染色的上衣，不縫邊，沒
紐扣，害得祖母們抱怨說：「世界變了，為甚麼這些人都穿起喪服呢？」至
於女的款式則時興穿布料極少的衣服，十足環保份子作風。上衣袒肩露臂低
胸，好像把內衣穿到街上去，勇敢地去抵抗晚風寒露。裙裾又短又窄，短到
不敢在公共場所坐下的程度。這個時裝設計師一定是男人，愛看滿街的肉團
展覽會。但我相信他不願看到自己的妻子女兒穿上這樣的服裝。很可能他是
一個失戀的男人。
這又是「衣裳」的異數。
衣服離開保護身體的功用愈遠了。
